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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永宁 昔登钓鱼岛 今析天下势
前「中国时报」记者刘永宁曾于1970年9月2日登上钓鱼台。他长期深入研究钓鱼台群岛的归属,结集历年研究及最新发现,着书「登陆钓鱼台」,从开罗会议时各国主张战后将台湾归还给中国开始,到后来琉球及钓鱼台沦入日本管辖,再到现在各国之间策略的尔虞我诈详细解说钓鱼台曲折,分析天下大势。

记者问:你在登上钓鱼台43周年时,出书「登陆钓鱼台」,是否有一些新的发现或新的想法?

刘永宁答:两者都有。有新的发现,也有一些值得深思的看法和想法。

43年前 随记者团登钓岛

问:所谓新的发现是指?

答:当年中国时报董事长余纪忠,之所以敢组团登钓鱼台宣示主权,全因为「蒋经国是抢登钓鱼台的推手」。我对钓鱼台问题研究了40多年,有些内情我一直在研究。1967年,当时的经济日报因为刊登了钓鱼台新闻,被封报六天。事隔三年后,中国时报不但要刊登,还由报社组团登钓岛,而且是整版报导。这个在当年威权时代,简直是拿整个报社的前途来作豪赌。

问:你是说蒋经国要余纪忠派人去登钓鱼台?

答:蒋经国当然不会明讲,也不会摆明的指示这么作。他只要在余纪忠前念一念,或者暗示一下,余纪忠自然会意去做该做的事。于是我们几位中时的记者就去登岛了。

问:你有切确的证据吗?

答:有几件事可以作合理的推论。一是当年的中时副总编辑兼採访主任汪祖贻,在计画登岛初期时亲口对我说:「现在登岛没关系,老蒋已经后悔了。」

我现在查看存放在胡佛档案馆的「蒋介石日记」,在1970年全年反省录中的第一条就写「钓鱼台探採油矿问题,是大陆礁层主权,决不退让,坚持到底。」在1970年那个年代,蒋介石的日记还没有公布,汪祖贻怎么会知道?

二是我对当年在威权统治下,我们几人可以去做登陆钓鱼台这件事,心中一直有个疑问。就是当年中国时报的董事长余纪忠,为什么敢组团登钓鱼台,宣示主权?

蒋经国授意 延烧数代保钓之火

这个疑问一直到今年(2013年)才摸到方向。我在史丹福大学胡佛研究院,和蒋经国的表弟媳宋曹琍璇闲谈,她是「蒋介石日记」公布于世的主要功臣,也是唯一看过「蒋经国日记」的人(蒋经国日记也在胡佛档案馆,但还没有公开)。她曾提到,蒋经国日的日记写得非常工整,对钓岛的内容非常情绪化。

谈到这一点就像闪电打入我的脑海,当年余纪忠能够洞悉层峰的意识,只有一个可能,就是来自蒋经国。

问:你是说蒋经国仇恨日本,才授意登陆钓鱼台?

答:任何一个中国人经历抗战那段艰难的日子,没有不恨日本的。尤其蒋经国的生母毛夫人死在日本炸弹之下,对他来说更是一笔血海深仇。所以他对钓鱼台的态度,比他父亲蒋介石更激烈,更不妥协。但主政者不是他,而是他的父亲,父命难违。

蒋经国无处宣洩,他的爱将、学生余纪忠适时而出。蒋经国只要稍微松口,余纪忠必然大胆从事,让钓鱼台成为国际新闻,使得日本到今天都还坐立不安。

所以我今天可以大胆地说,钓鱼台没有被日本完全拿走。当年中时记者团登钓鱼岛,以及后来的保钓运动,是两大主力。而这两件事绝对和蒋经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。将来「蒋经国日记」公开后,必然证明我的推测。

问:蒋经国为何要找新闻界来做这件事?

答:蒋经国要把钓鱼台事件推上国际舞台,把事情闹大,越大越好,好让全世界13亿华人认清美、日丑陋的面目。因为在1970年,美国跟中共建交,要联中抗苏;又拉拢日本,暗中分割了琉球群岛的主权。当时的情况是打也打不赢,谈也没人和你谈。不能和美国、日本翻脸,中共又在旁虎视眈眈,随时见缝插针。蒋经国经过多方努力后,想出这条路,把事情闹大,让大家都知道。

问:你认为这样做是有效的?

答: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。蒋经国鼓励余纪忠组记者团登岛,中时四名记者宇业荧、刘永宁、姚琢奇、蔡笃胜就登岛插旗,即刻引起全球「保钓运动」,一直延烧到今天。身为四个成员之一的我,今天回想起来,当时只是一个风云际会的小卒子,被推去登岛。但没想到这件事会延烧43年,并且还会代代相传地延续下去。这种永不妥协,坚持到底的作法,没有办法的办法,我认为蒋经国对钓鱼台是有贡献的。

43年后出书 盼汲取教训终止悲剧

问:事隔43年后,为何想到在此时出书?

答:最重要的是看到日本军国主义兴起,加上美国像当年一样,又在设计钓鱼台冲突。而中华民国当年在钓鱼台问题上,被列强出卖。虽然中华民国从1943年起挤进国际舞台,但在美、英、苏联的西方列强游戏中,受到摆布,步步落败。

我把历年来收集的17大袋、1709条资料整理出来,并把曾经登载「中国时报」、「旺报」、「传纪文学」、「远见杂志」的文章增补修改,附上钓鱼台大事纪,集结成书,就是希望后人能够从中汲取教训,不要让悲剧重演。

问:你的意思是中华民国会再度被出卖?

答:这有很大的可能。如果注意美、日、中三方的互动,从蛛丝马迹中就可看出一些动向。日本很明显的重整军武,在国内经济有问题时还推出「南云」号航母。美国若不是派出先进飞机和军人进驻,日本也不会气焰猖狂。

而中国可以拿台湾作为与美国的谈判的一枚棋子,把台湾给卖了。

国际外交互动有三个作法:军事战争、国际仲裁、谈判交换。今天钓鱼台问题打不起来(擦枪走火是有可能),而国际法庭上有位日本法官,也不可能去申请国际仲裁,台湾更没资格去申请。剩下的就是「谈判交换」,看中国和美国之间拿什么来换,而台湾夹在其中,就有可能被列强交换筹码这样被卖掉了。我在书中详列台湾有可能被出卖的情况。

问:所以台湾应该更关心钓鱼台问题?

答:这就是我最忧心的地方。台湾部份的民众有「恋日情结」,一切都是日本好,还有人自认是日本人、在野政党更是没声音。而民间注意的是「胖达人」的面包,食物中是否有掺不良物,有如导演李安讲的「尽是鸡毛蒜皮的事」。反而最近中国要求美国停售台湾武器这件事,没有听到有人提出来讨论过。中华民国举国上下对钓鱼台问题「冷感、冷漠」,当政者应该谨慎小心。

争主权「国微言轻」 但绝不妥协

问:你认为钓鱼台以怎么样的方式解决最好?

答:马英九提出「搁置争议,共同开发」的原则还不错,但问题在于台湾「国微言轻」。你在岛内讲得很大声,可是国际上没人听你的。台湾在钓鱼台问题上,还是要拉好美、中、日三方关系,其中以美国关系最为重要。

最重要的原则,是坚决宣示拥有钓鱼台主权,同时自始至终不站边、不提一个打一个。一定要坚持永不妥协。全世界国与国之间有领土争纷的事件,互不承认、至今仍为悬案的,举不胜举。只要坚持下去,让代代子孙时时不忘收復,十年也好,百年也好,千千万万就是不能妥协。

想想看:钓鱼台被中共收回固然不利台湾,但如果被日本坐实占领,有军国主义恢復,又从钓鱼台海域挖到石油,有能源支持。日本再度成为穷兵赎武的流氓国家,到时中华民国的台湾还有好日子过吗?

台湾2200万的百姓要认清这个争端中的利害关系,不能让钓鱼台在我们这一代的手中失去,留下历史恶名。

理想解决钓鱼台问题,还是要回到国际力量,要回到1951年在旧金山签订「旧金山和约」的48个国家。由这48个国家同盟共管,在钓鱼台海域成立中立区,共享海洋海域资源,才有可能永久解决争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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